“这个数字是认真的吗？”她精致的眉毛微微上扬，手指轻轻敲击着咖啡杯沿。

我放下杯子，平静地点头：“是啊，月薪一万。”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看向窗外。“林先生，不好意思，我妈突然打电话说家里有急事，我得先走了。”

我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口气。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说出那个数字后的相亲结局总是如此。

手机震动起来，是妈妈的消息：“怎么样啊儿子，这次姑娘还满意吗？”

01

林远坐在休闲的日式咖啡厅里，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这是母亲这个月第三次安排的相亲，他本能地抗拒，却又无法拒绝母亲日益焦虑的催促。

“三十二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就这么单着？”母亲的话在耳边回响。

他低头看看手表，相亲对象已经迟到十分钟。林远并不在意，他甚至希望对方干脆不要来，这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家打游戏。作为一名技术出身的互联网公司高管，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被工作占据，剩下的时间，他宁愿用来放空大脑。

咖啡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林远抬头望去。一位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目光在店内扫视。她的装扮精致，手上拎着一只小巧的名牌包，妆容精致但不浓艳。

林远微微抬手示意，女子看到后，脸上露出礼貌性的微笑，款款走来。

“王梦雅？你好，我是林远。”林远站起身，伸出手。

“你好，林先生，抱歉我来晚了一点，路上有点堵。”王梦雅的声音清脆，搭配着她的外表，给人一种干练又不失温柔的印象。

服务员过来点单，王梦雅要了一杯卡布奇诺，林远则是一杯普通的黑咖啡。

“张叔叔说你是做互联网的？”王梦雅主动打破沉默。

林远点点头：“嗯，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技术。”

“哦？具体是做什么的呢？”王梦雅来了兴趣，眼睛微微发亮。

“就是负责公司的核心技术研发，解决一些技术难题。”林远简单地回答，他从不喜欢在初次见面就谈论太多工作细节。

“那你现在是什么职位呢？”王梦雅继续问道。

“技术部门的一个小组长吧。”林远含糊其辞。事实上，他是公司的技术总监，负责整个技术团队的管理和战略规划。

“那收入方面，你觉得稳定吗？”王梦雅的问题直接了当，这让林远微微皱眉。

在相亲市场，收入确实是一个敏感而重要的话题。他知道许多人会在这个环节适当夸大自己的收入，以提高自己的竞争力。但林远向来不屑于此，他相信真实才是建立任何关系的基础。

“月薪一万左右吧，挺稳定的。”林远说出了一个数字，这实际上是他给自己每月设定的生活开销，而非真实收入。

王梦雅的表情明显变了，眉头微蹙，眼中的光彩褪去了几分。她轻轻抿了一口咖啡，沉默了几秒。

“林先生，一万在现在这个城市，压力会很大吧？”

林远耸耸肩：“还好，我住的不远，没房贷，生活简单，够用就好。”

“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王梦雅试图转换话题。

“打游戏，看书，偶尔写写代码。”

“那你有出国旅游过吗？”

“没有，没那个兴趣。”林远如实回答。事实上，他去过很多国家，但都是因为工作或技术交流。

随着交谈的深入，王梦雅的兴趣明显降低，她的目光开始频繁地瞟向手表和手机。林远注意到了这些细节，但他并不在意。

“林先生，不好意思，我妈妈突然打电话说家里有点急事，我可能得先走了。”不到半小时，王梦雅就找了个借口准备离开。

林远点点头：“没关系，我送你出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王梦雅匆忙站起身，甚至忘记了喝完她那杯价格不菲的咖啡。

看着王梦雅快步离去的背影，林远无奈地笑了笑。他并不感到失落或被冒犯，这样的结局他已经习以为常。他理解现代社会中，物质条件对于婚恋关系的重要性，也不会去责怪对方的价值取向。

服务员走过来收拾桌子：“先生，买单吗？”

林远点头：“嗯，两杯一起算。”

刚走出咖啡厅，林远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他母亲。

“儿子，见到人了吗？怎么样？”母亲的声音充满期待。

“见了，不合适。”林远简短地回答。

“为什么不合适？张叔叔说那姑娘条件很好啊，长得漂亮，工作也不错。”

“妈，我们价值观不太一样。”林远不想多解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那好吧，下周我再给你安排一个，这次是李阿姨的侄女，听说特别贤惠...”

“妈，不用了，我最近工作忙，没时间相亲。”林远果断打断了母亲的话。

挂断电话，林远没有立即回家，而是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暮色渐渐笼罩城市，华灯初上，行人匆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婚姻的期待或许过于理想化了—他希望遇到一个能够欣赏他本人而非他物质条件的伴侣，但在这个现实社会中，这样的期望似乎有些奢侈。

02

王梦雅快步走出咖啡厅，心情烦闷。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闺蜜赵敏的电话。

“喂，敏姐，我刚相完亲，简直浪费时间！”王梦雅一边招手拦出租车，一边抱怨道。

“怎么了？对方很丑？”电话那头传来赵敏好奇的声音。

“长相还行，人也不算难相处，但是...”王梦雅犹豫了一下，“他说他月薪只有一万。”

“啊？在我们这个城市？他怎么养活自己啊？”赵敏夸张地惊呼。

“就是啊！还说他是做互联网的，我看就是个小程序员吧。”王梦雅钻进出租车，报了家庭住址。

“那你还聊了多久？”

“不到半小时我就找借口溜了。敏姐，你说我都二十八了，再不找个条件好的，以后怎么办啊？”王梦雅的声音透着焦虑。

“别急，慢慢来。对了，明天晚上我男朋友要请客，你要不要一起来？他最近刚拿了一个大项目，准备买辆新车庆祝一下。说不定他有靠谱的朋友可以介绍给你。”

“真的啊？那太好了！”王梦雅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挂断电话后，王梦雅靠在车座上，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城市景象。她并非刻意势利，只是这座城市的生活成本太高，房价高企，竞争激烈，稍有不慎就会被时代的洪流淹没。父母年纪大了，还有弟弟的学费要考虑，她不能不为未来打算。

回到家中，王梦雅打开电脑，继续处理公司的文件。作为一家中型企业的人力资源部副经理，她的工作并不轻松。最近公司经营状况不佳，管理层已经开始讨论裁员计划，这让她倍感压力。

正当她专注工作时，一封邮件提醒跳了出来。王梦雅点开一看，眼前一亮—是一家名为“星创科技”的新创公司发来的面试邀请，职位是人力资源总监，薪资比她现在高出近50%。

“这是天上掉馅饼了吗？”王梦雅喜出望外，立刻点开公司的官网查看详情。

星创科技是一家新成立的互联网公司，背后有实力雄厚的投资方支持，主要业务方向是人工智能和大数据分析。公司虽然新成立，但团队核心成员大多来自业内知名企业，发展前景被业内普遍看好。

王梦雅仔细阅读了职位描述和要求，发现自己的经验和能力基本符合。她迅速回复了邮件，确认了面试时间—五天后的下午三点。

“这可能是我职业生涯的一个重要转折点。”王梦雅对自己说，心中充满期待。

同一时刻，林远回到自己位于城市东区的公寓。与他的收入不符，这套公寓装修简约，家具不多但都是精心挑选的实用款式。客厅一角摆放着一台高配的电脑，这是他唯一的奢侈品。

林远打开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然后坐到电脑前，准备处理一些工作邮件。刚登录系统，一个视频通话请求就弹了出来，是他的好友马总。

“老林，在忙什么呢？”马总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

“刚参加完一个无聊的相亲，回来准备加会儿班。”林远揉了揉太阳穴。

“哈哈，又被你妈逼着相亲了？这次又是什么情况，被嫌弃了？”马总笑道。

“猜对了，我一说月薪一万，对方就找借口走人了。”林远自嘲地笑了笑。

“你啊，就是闲得蛋疼。好好说不就完了？非得装什么清高。”马总摇头。

“我这是测试，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还谈什么？”林远喝了口水，“说正事吧，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新公司准备正式启动了，投资人都已经到位。我希望你能来帮我把技术团队搭建起来。”马总表情变得认真。

“我不是说了吗，我可以做技术顾问，但不想脱离一线开发。”

“我知道，不需要你全职过来。我就是希望你能帮我面试几个关键岗位，特别是技术主管和人力资源总监。你眼光好，能帮我把好关。”

林远思考了片刻：“技术主管我可以帮你看，但HR总监我哪懂啊？”

“你别谦虚了，你之前带团队的经验那么丰富，最懂什么样的人才能融入技术团队了。而且HR总监将直接向我汇报，但日常工作会和技术团队有大量接触，所以你的意见很重要。”马总诚恳地说。

“行吧，你把简历发我看看。面试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简历我明天发给你，面试就定在五天后吧，下午三点开始。”

“好的，到时候我准时过去。”

挂断视频后，林远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他并不排斥帮马总这个忙，毕竟他们是多年的好友和前同事。在创业公司担任CTO期间，林远与马总共事三年，公司最终被巨头收购，两人都获得了不菲的回报。

之后马总选择休息一段时间，而林远则加入了现在的公司，担任技术总监。表面上看，他只是一名普通的技术管理者，但业内人士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不仅是团队的技术负责人，还是公司的早期投资人之一，持有相当可观的股份。

林远拿起手机，翻看着今天相亲的照片。王梦雅确实如张叔叔所说，是个条件不错的女孩，长相甜美，谈吐得体。如果不是那明显的势利眼，或许他们还能多聊一会儿。

“算了，江湖路远，后会有期。”林远自言自语道，删除了照片，转身投入工作。

03

接下来几天，王梦雅的工作压力越来越大。公司裁员计划已经确定，作为人力资源部门的副经理，她不得不参与制定具体方案。

“梦雅，这次裁员名单你看过了吗？”陈经理，王梦雅的直属上司，把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王梦雅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着：“看过了，不过我觉得技术部门的裁员比例是不是太高了？那边本来人手就不足。”

“这是李总的意思，说是要进行技术转型，现有的技术人员不够用。”陈经理语气平淡，“对了，听说你最近在看新工作？”

王梦雅心里一惊，但表面保持镇定：“是有看一些机会，毕竟现在公司情况不太稳定，提前做些准备也无可厚非吧？”

陈经理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理解。不过我可以透露一点内部消息，人力部门不会大规模裁员，尤其是核心人员。李总很看重你的工作能力，你不用太担心。”

“谢谢陈经理提醒，我会好好考虑的。”王梦雅礼貌地回应。

离开陈经理办公室后，王梦雅心情复杂。一方面，得知自己暂时不在裁员名单上让她松了口气；另一方面，星创科技的面试机会非常诱人，不仅薪资大幅提升，职位也是实打实的总监级别，这对她的职业发展意义重大。

走回自己的座位，王梦雅打开电脑，继续查看星创科技的资料。她发现公司的技术联合创始人将作为面试官之一参与HR总监的面试，这让她既紧张又期待。在大多数公司，技术负责人往往对HR有很高的要求，因为他们需要HR真正理解技术团队的特点和需求。

“必须好好准备，这次机会不能错过。”王梦雅暗下决心，开始整理自己的面试材料和可能被问到的问题。

与此同时，林远收到了马总发来的一批简历，其中包括了王梦雅的简历。当他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不禁挑了挑眉毛。

“这可真是巧了。”林远仔细阅读着王梦雅的简历。不得不说，从专业角度看，她的履历相当出色：名校人力资源管理专业毕业，有大型企业的工作经验，现任某中型企业人力资源部副经理，负责过多次重要的招聘和培训项目。

林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王梦雅的简历放进了“通过初筛”的文件夹。无论个人感受如何，他认为专业的事情应该用专业的标准来衡量。

“老马，初筛结果我发你了，HR总监岗位有三个候选人值得进一步面试。”林远给马总发了消息。

“这么快就看完了？谢了兄弟。你觉得哪个最有希望？”马总很快回复。

“从履历上看，王梦雅的经验最丰富，也最符合我们的需求。不过最终还是要看面试表现。”林远客观地评价道。

“行，那就按你说的安排。对了，你是不是认识这个王梦雅？”马总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算是吧，就是上次我跟你提的那个相亲对象。”

“哈哈，这么巧？那这次面试有意思了。”马总似乎很期待这场面试。

“别胡思乱想，我会保持专业的。”林远正色道。

接下来的几天，林远和马总一起完善了面试流程和问题清单。林远特意设计了一些关于技术团队管理和企业文化建设的问题，希望能全面评估候选人的能力和价值观。

面试当天上午，王梦雅请了半天假，在家精心准备。她选择了一套得体的职业装，既显示专业又不失女性特质；她反复梳理自己的项目经验，准备了一系列可能被问到的问题的答案；她甚至查阅了一些技术管理方面的资料，以便能更好地理解技术团队的需求。

下午两点，王梦雅提前出发前往星创科技的办公地点。公司位于市中心的一栋高级写字楼内，环境优雅，设施齐全。

“您好，我是来面试人力资源总监岗位的王梦雅。”她向前台接待员报上自己的名字。

“王小姐，您好，请先在休息区稍候，我们的HR助理马上来接您。”接待员礼貌地回应。

王梦雅坐在宽敞明亮的休息区，环顾四周。公司装修简约现代，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角落里摆放着一些绿植，整体氛围既专业又不失温度。

“这环境不错，比我现在的公司高级多了。”王梦雅心想。

没等多久，一位年轻的HR助理走了过来：“王小姐，您好，我是张莉，HR助理。面试马上开始，请跟我来。”

王梦雅跟随张莉穿过开放式办公区，来到一间会议室门前。

“我们的技术联合创始人已经在里面等您了。祝您面试顺利！”张莉微笑着说。

王梦雅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着，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男声。

王梦雅推开门，自信地迈步走入，却在看清会议室内坐着的人后，突然僵在了原地，眼睛瞪大，嘴巴微张，一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表情。

坐在会议桌主位上的，正是五天前她在咖啡厅里嫌弃并迅速逃离的“月薪一万”的相亲对象—林远。

04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王梦雅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下意识地想要退出会议室，但理智告诉她这是最糟糕的选择。

林远抬起头，脸上看不出任何特别的表情，仿佛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王小姐，请进来坐。”

王梦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走到会议桌前坐下。她的手微微发抖，脑子里一片混乱：这个五天前声称“月薪一万”的男人，怎么会是星创科技的技术联合创始人？这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他是不是故意要羞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