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像一座旋转木马，有人骑在高处俯视众生，有人被甩在低处仰望天空。

当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高低位置也会随之变换。

荣辱兴衰间，人性的真相才会浮出水面，那些我们以为早已忘记的过往，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重新敲响记忆的大门。

01

2009年夏天，程远航站在长途汽车站的候车室里，手里紧握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夹。夏日的闷热让他后背的衬衫已经湿透，但他不敢松开领口的纽扣。那个文件夹装着他的简历和设计作品集，是他通往未来的希望。

程远航二十五岁，是一个普通二线城市大学的毕业生。他学的是设计专业，在学校表现还不错，但毕业后的就业季恰好赶上了经济危机的低谷。他投出去的简历像石头沉入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建业那边条件好，你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你安排个工作。”程远航的父亲程建国坐在家里的餐桌旁，语气平静地说。程建国是一名退休工厂工人，他的弟弟程建业早年去了沿海城市，如今已经是那边有名的富商。

程远航不太记得这个二叔的样子了。上次见面，他还是个小学生。这些年，二叔偶尔会在过年时给家里打个电话，简单问候几句。母亲林秀琴说，二叔家里有个儿子，比程远航小两岁，现在在国外留学。

“远航，带上你的作品集，让你二叔看看。他在设计公司投资不少，说不定能帮你找个好岗位。”林秀琴从厨房里出来，擦了擦手上的水，递给程远航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二叔家的地址。

程远航没有多想，买了长途汽车票，踏上了去沿海城市的旅程。十八个小时的车程，他的心情从期待到忐忑，再到紧张。下车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不规则地跳动。

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程远航终于来到了二叔所住的小区。这是一个高档住宅区，门口站着穿制服的保安。程远航走上前，告诉保安自己要去拜访程建业先生。

“你有预约吗？”保安上下打量着程远航朴素的着装。

“没有，我是他侄子。”程远航有些局促地回答。

保安拿起对讲机，打了个电话。片刻后，他放下对讲机，示意程远航可以进去了。

二叔家住在一栋豪华公寓的顶层。程远航坐电梯上去，电梯门一开，就看到了宽敞明亮的走廊。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前，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年轻女佣，她看了程远航一眼，不太确定地问：“您是？”

“我是程建业先生的侄子，程远航。”

女佣让程远航在门厅等待，自己转身进去通报。程远航站在原地，看着宽阔的客厅，水晶吊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墙上挂着几幅看起来就很昂贵的油画。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高级西装的中年男人从里屋走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同样衣着考究的男人。这就是程远航的二叔程建业，比程远航记忆中的形象更加威严，也更加陌生。

“哦，是建国的儿子啊。”程建业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程远航低声解释说自己来找工作，想请二叔帮忙。这时，一位穿着华丽的中年女人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正是程远航的二婶苏雅婷。她的目光在程远航身上停留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建业，你的客人还在等着呢。”苏雅婷提醒道。

程建业点点头，对程远航说：“我现在有点忙，你先坐会儿吧。”

程远航被安排在客厅的一角，那里有一张真皮沙发。他坐下来，感觉自己像个不速之客。他听到二叔和那几个商人在谈论一个大型项目，谈话中充满了程远航不太熟悉的术语。

半个小时后，那几个商人离开了。程建业这才有时间转向程远航：“你说你找工作？学的什么专业？”

“设计，平面设计和品牌形象设计。”程远航连忙从文件夹里拿出自己的作品集，“这是我在学校和实习时做的一些项目。”

程建业随意翻了翻作品集，没有看两页就合上了：“这些东西太基础了，我们公司需要的是专业水准的设计师。你的学校我没听说过，这种层次的学校培养不出真正的人才。”

程远航的脸一下子红了：“我可以从基层做起，慢慢学习。”

“我们公司只招收名校毕业生，这是公司的标准。”程建业的语气变得不耐烦，“我还有事要忙，你先回去吧。”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五百元钞票，递给程远航，“拿着，车费。”

程远航看着那张钞票，感觉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他没有伸手去接：“不用了，二叔，我自己有车费。”

“那随你便。”程建业把钱收回口袋，转身走向书房，“雅婷，送他出去。”

二婶苏雅婷走过来，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年轻人要懂得现实，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大公司的。你二叔能见你已经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了。”

程远航默默收起作品集，低着头走出了二叔家的豪宅。电梯下行的过程中，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痛又冷。走出小区大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栋高耸的公寓楼，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二叔的眼光有多么短浅。

02

回到家乡后，程远航没有告诉父母在二叔家的遭遇。他只是说二叔公司最近没有合适的职位。父亲程建国点点头，没有多问；母亲林秀琴叹了口气，拍拍儿子的肩膀：“慢慢来，会有机会的。”

程远航开始在本地找工作。经过几个月的投简历和面试，他终于在一家小广告公司找到了一份设计师的工作。工资不高，每个月刚够房租和基本生活费，但好歹是一个开始。

公司里有十几个人，大多是和程远航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他很快就和一个叫沈悦的女孩熟悉起来。沈悦是公司的摄影师，比程远航大一岁，性格开朗，想法新颖。

“这个标志太死板了，我们换个思路试试。”某天晚上，程远航和沈悦一起加班，为一家小餐厅设计宣传材料。沈悦拿过程远航的草稿，在上面画了几笔，“你看，这样更有生活感。”

程远航看着沈悦修改的设计，眼前一亮：“你的想法真好，我怎么没想到？”

“因为你总是太正经啦。”沈悦笑着说，“设计要接地气，要有生活的温度。”

两个人合作越来越默契，经常一起熬夜赶项目。公司的老板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开始把更多的任务交给他们。但是，随着工作量的增加，薪水却没有相应提高。

2011年初，程远航和沈悦一起去外地参加一个设计展览，回来的路上，两个人聊起了未来的规划。

“我们干嘛不自己开个工作室呢？”沈悦突然提议，“你负责设计，我负责摄影和客户沟通，我们可以从小项目做起。”

程远航犹豫了：“开工作室需要启动资金，还有场地、设备...”

“我有一些积蓄，够租一个小办公室了。设备可以先用现有的，慢慢添置。”沈悦眼睛闪闪发光，“最重要的是，我们有想法，有手艺。”

程远航想起了二叔对他作品的评价，心里燃起一股火：“好，我们试试看。”

就这样，他们辞去了公司的工作，租了一间二十平米的小办公室，挂出了“远悦设计工作室”的牌子。开业第一个月，他们只接到了两个小项目，收入还不够付房租。

“我们是不是太冲动了？”某天晚上，程远航坐在工作室里，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沈悦泡了两杯咖啡，递给程远航一杯：“创业哪有不艰难的？我们才刚开始，要给自己时间。”

程远航喝了一口咖啡，苦涩中带着一丝温暖。他想起二叔居高临下的眼神，咬了咬牙：“你说得对，我们坚持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挨家挨户地拜访本地的小商户，介绍自己的服务。有时候，他们会接到一些报酬很低的项目，但为了建立口碑，他们还是认真完成。渐渐地，通过口口相传，他们的客户开始多了起来。

工作室接到的第一个相对重要的项目是为本地一个文化节设计宣传品。虽然报酬不高，但这是一个展示能力的好机会。程远航和沈悦全力以赴，设计了一套融合当地文化元素的视觉系统。文化节结束后，他们的设计获得了不少好评，也因此认识了更多潜在客户。

在朝夕相处、共同奋斗的日子里，程远航和沈悦的关系也悄悄发生了变化。某个加完班的夜晚，沈悦送程远航回家，两人在路灯下道别时，程远航鼓起勇气牵起了沈悦的手。沈悦没有挣脱，只是笑着问：“你这是要兼职当我男朋友吗？”

程远航点点头：“如果你不嫌弃我们的工作室太小，前途未卜的话。”

“傻瓜，我们会成功的。”沈悦踮起脚尖，轻轻吻了程远航的脸颊。

03

工作室成立的第二年，业务开始稳定增长。他们从最初的品牌标志设计，逐渐扩展到企业形象整体策划、产品包装设计等领域。随着项目的增多，两个人的时间越来越紧张。

“我们得招人了。”程远航对沈悦说，“不然项目会赶不上。”

沈悦点点头：“我认识一个刚毕业的学妹，摄影技术不错，可以帮我分担一些工作。还有一个朋友的弟弟，学平面设计的，也可以试试。”

就这样，工作室扩充到了四个人。办公室也从最初的二十平米搬到了五十平米的场地。虽然空间还是有限，但大家挤在一起，反而更有干劲。

2013年初，程远航为当地一个传统手工艺品牌设计的包装获得了省级设计大赛的奖项。这个奖项给工作室带来了不少关注，也吸引了一些更大的客户。

“远航，我们是不是该给工作室改个名字了？”沈悦提议，“现在不只是我们两个人了，而且业务范围也扩大了。”

经过讨论，他们决定将工作室更名为“远航创意”，并正式注册为公司。公司的业务从简单的设计服务扩展到了品牌整体策划、市场推广方案等更全面的服务。

程远航偶尔会想起当年去二叔家时的情景，那种屈辱感已经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踏实的成就感。他没有刻意去联系二叔，也没有听到父母提起二叔家的消息。

2015年春天，程远航和沈悦结婚了。婚礼很简单，只邀请了双方的家人和工作上的好友。程远航的父母看着儿子和儿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儿子，你做得很好。”程建国在婚宴上拍着程远航的肩膀说，“比爸爸年轻时强多了。”

程远航笑了笑：“都是您和妈妈教育得好。”

“对了，我给建业打电话，请他来参加你的婚礼，但他说公司太忙，来不了。”程建国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不满。

程远航点点头，心里没有什么失落。他已经习惯了二叔的缺席。

结婚后不久，“远航创意”接到了第一个知名品牌的设计项目。这是一家全国连锁的茶饮品牌，需要重新设计它的视觉形象。程远航带领团队熬了几个通宵，终于完成了一套既传统又现代的设计方案。客户非常满意，不仅支付了丰厚的报酬，还向其他企业推荐了“远航创意”。

随着公司业务的扩展，程远航也有了更多的收入。他为父母买了一套新房，送他们去了向往已久的西藏旅行。看着父母在拉萨布达拉宫前的笑脸照片，程远航感到一种深深的满足。

到了2016年底，“远航创意”已经有了二十多名员工，在行业内小有名气。某次，程远航接受了本地一家杂志的访谈，被报道为“坚持原创的新锐设计师”。这篇报道引起了业内不少关注，也为公司带来了更多的客户。

程远航的生活看起来平稳而顺遂，但他心里始终有一个小小的疙瘩，那就是当年在二叔家的那次经历。虽然现在想起来已经不那么疼痛，但那种被轻视的感觉，还是会在某些时刻悄悄浮现。

04

2017年秋天，程远航去上海参加一个设计展会。这是业内规模最大的年度盛会，各路设计师和创意公司都会参加。程远航带着公司的几件代表作品前去参展，希望能够进一步提升“远航创意”的知名度。

展会第二天中午，程远航正在自己的展位上向一位潜在客户介绍作品，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表哥？程远航表哥？”

程远航转过头，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穿着考究的年轻人站在不远处。他愣了一下，才认出这是自己的表弟程宇航。上次见面还是八年前在二叔家，当时程宇航正在国外读大学，只是暑假回来短暂停留。

“宇航？你什么时候回国的？”程远航和客户道别后，走到表弟面前。

“去年回来的，在父亲公司帮忙。”程宇航看了看程远航的展位，眼中流露出惊讶，“没想到你现在是做这个的，而且做得挺成功。”

两人找了展馆内的一家咖啡厅坐下聊天。程宇航告诉程远航，他在国外读的是市场营销专业，回国后进入父亲的公司，负责市场拓展工作。

“说实话，公司这几年不太景气。”程宇航喝了一口咖啡，压低声音说，“房地产行业政策收紧，加上父亲几个投资项目失败，公司资金链有点紧张。”

程远航点点头，没有多问。他不想显得幸灾乐祸，也不想表现出过多的关心。

“表哥，你现在做创意设计，我们公司正好需要重新包装一下形象。”程宇航突然提议，“不如我们合作一下？父亲的人脉资源还是很广的，可以给你介绍不少大客户。”

程远航婉言谢绝了：“我们公司目前的项目已经排得很满了，恐怕没有精力接新的长期合作。”

程宇航似乎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强求。临别时，他告诉程远航一个消息：“对了，我们家已经搬家了，不住在原来那个小区了。现在住在市中心的一个普通公寓里，离公司更近一些。”

程远航没有问为什么搬家，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有机会再聚。但程远航心里清楚，这种客套的约定，大概率不会实现。

回到酒店后，程远航想起了表弟说的话。二叔的公司经营不善，搬离了豪宅…这些信息在他脑海中盘旋，但没有引起太多波澜。生意场上的起起落落很正常，他自己也经历过创业初期的艰难。

接下来的几天，程远航全身心投入到展会中，和各路同行交流，收获了不少灵感和人脉。展会结束后，“远航创意”又接到了几个新客户，公司的业务越发红火。

2018年和2019年，对“远航创意”来说是发展最迅速的两年。公司的规模扩大到了四十多人，业务范围覆盖了品牌设计、产品包装、广告策划等多个领域。程远航和沈悦也搬进了一套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准备迎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他遇见了久别多年的表弟程宇航，对方隐晦地透露了二叔家境况已大不如前的消息。这个偶遇让程远航想起了那段被羞辱的往事，但他选择了释然，专注于自己事业的发展。程远航在心里默默祝福二叔一家，同时暗自庆幸自己当年没有依靠二叔，而是靠自己的努力走出了一条路。

他不知道的是，命运的齿轮正在悄悄转动，不久后，他将收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那个曾经趾高气扬的二叔，将以一种全新的姿态重新进入他的生活。

05

2020年初，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所有人的生活节奏。商场关闭，企业停工，经济活动陷入停滞。“远航创意”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冲击。

“这个月已经有三个客户要求暂停项目了。”沈悦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财务报表，眉头紧锁。她已经怀孕七个月，肚子高高隆起，却仍然每天坚持工作。

程远航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我们可能要缩减规模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情况果然如程远航所料。越来越多的客户取消或推迟了原定的项目，公司的现金流开始紧张。程远航不得不做出艰难的决定：裁减了三分之一的员工，退掉了一半的办公室面积。

“对不起，我没能保住大家的岗位。”在一次员工大会上，程远航向留下来的员工道歉。

“老板，不用道歉，这种情况谁也没办法。”一位资深设计师说，“能保住这些人的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

就在公司面临最严峻挑战的时候，程远航接到了一个来自国际品牌的邀约。这是一家知名的生活方式品牌，计划在中国市场推出一系列融合中国元素的产品线，需要寻找本土设计团队合作。

“这是个大项目，如果能拿下，不仅能解决公司目前的困境，还能让我们在行业内更上一层楼。”程远航对沈悦说。

但是，这个项目需要大量的前期投入。品牌方要求先期进行市场调研、概念设计和样品制作，只有通过了这些环节，才会签订正式合同并支付首笔款项。

程远航开始四处筹措资金。他先后联系了几家银行申请贷款，但都因为公司目前的财务状况和缺乏足够抵押物而被拒绝。私人投资人要求的条件又太苛刻，程远航不愿意轻易放弃公司的控制权。

“要不，我们卖掉房子？”沈悦提议。

程远航坚决反对：“不行，你马上就要生了，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家。公司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就在程远航为筹集资金发愁的时候，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打了进来。电话那头，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八年未联系的二叔程建业。

“远航啊，是我，你二叔。”程建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不像程远航记忆中那样充满底气。

程远航愣了一下：“二叔？您好。”

“听说你现在做得不错，有自己的公司了。”程建业说，“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方便见个面吗？”

程远航心里五味杂陈。八年前那次屈辱的经历，他从来没有真正忘记。但听到二叔语气中的落寞，他又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好的，二叔。您定个时间地点吧。”最终，程远航答应了见面的请求。

06

三天后，程远航来到约定的茶馆。这是一家普通的老式茶馆，装修简朴，客人不多。程远航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心里有些忐忑。他不知道二叔找他有什么事，也不确定自己该以什么态度面对这个多年不见的亲人。

过了约定时间十分钟，茶馆的门被推开，一个身材微胖、头发已经花白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程远航几乎认不出这是他的二叔程建业。记忆中那个西装笔挺、气度不凡的成功商人，如今穿着普通的衬衫和休闲裤，眼角的皱纹爬满了半张脸，走路的姿势也不再挺拔。

“二叔。”程远航站起来，向程建业招手。

程建业看到程远航，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走过来坐下：“让你久等了。”

服务员过来点单，程建业要了一壶普通的绿茶和两个茶杯。程远航注意到，二叔的手腕上不再戴着那块昂贵的手表，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普通的电子表。

“你现在的样子，越来越像你父亲了。”程建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目光中带着几分感慨。

程远航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问道：“二叔找我有什么事？”

程建业放下茶杯，直视着程远航的眼睛：“我的公司出了点问题，现在情况不太好。”

程远航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从表弟那里听说了一些。

“不只是不太好，是非常糟糕。”程建业苦笑一下，“一系列错误的投资决策，加上行业整体下行，公司已经几乎破产了。你二婶也离开了我，带着宇航去了国外。”

程远航感到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二叔一家人的关系很亲密，二婶苏雅婷虽然对他态度傲慢，但对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却很照顾。

“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想告诉你。”程建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泛黄的信封，推到程远航面前，“你看看这个。”

程远航疑惑地拿起信封，打开一看，顿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