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汉睡酒店门口13年老板从不赶他,酒店倒闭当天流浪汉:看我的
“陈老板,那门口的流浪汉又来了,天天在这儿,影响生意啊!”新来的经理小声抱怨。陈建军头也没抬,只是摆了摆手:“让他待着吧,别打扰他。”十三年的风雨守护,换来的却是酒店倒闭的结局。
拍卖会上,当陈建军万念俱灰时,那个沉默了十三年的流浪汉却走到他面前,沙哑地说:“看我的”。
陈建军满脸疑惑一个一无所有的流浪汉怎么去帮他??
01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总是偏心地最先爬上“君悦酒店”那块略显斑驳的金色招牌。
这块招牌是陈建军的父亲亲手挂上去的,厚重的铜质字体在多年的风吹日晒下,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锃亮。
那时候,陈建军还只是个跟在父亲屁股后面跑来跑去,连酒店厚重的旋转门都推不动的小不点。
阳光在招牌上短暂停留,便会顺着有些老旧的米色墙体缓缓往下溜,照亮一尘不染的旋转门玻璃。
最后,总会有一小块温暖的光斑,不偏不倚地,落在酒店大门右侧那个常年蜷缩着的身影上。
那个身影,是老默。
酒店里几乎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也没人确切地知道他从哪里来。
十三年了,迎来送往的门童从青涩的小伙子换成了一脸沉稳的中年人。
大堂经理也从当初那个干劲十足的愣头青,变成了如今脑门微秃、凡事讲求稳妥的张经理。
唯独老默,像一个永恒不变的坐标,始终在那里。
他从不主动跟人说话,也从不向进出的客人伸出手去乞讨。
大多数时间,他都蜷缩在那个避风的角落里闭目养神,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
但身上的衣服,却总是收拾得相对干净,没有一般流浪汉身上那种刺鼻的酸臭味。
偶尔他会睁开眼,那双眼睛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哀乐,只是平静无波地看着眼前的大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新上任的大堂副理是个刚从旅游管理专业毕业的大学生,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干劲和写在脸上的雄心壮志,也最看不惯老默的存在。
他在晨会上不止一次地向陈建军提议,言辞恳切,理由充分:“陈总,门口那位……是不是该请他换个地方了?咱们好歹是挂牌的星级酒店,门口常年睡着一个流浪汉,这像什么话?客人看到了会怎么想?太影响咱们酒店的整体形象了!”
每次,陈建军的回答都像复读机一样,简单而坚决,不容置喙:“让他待着吧,别去打扰他。天要是冷了,记得让后厨给他留碗热汤。”
久而久之,酒店的老员工们都私下里说,陈老板就是心太善,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好人。
可陈建军自己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非要执意留下老默。
或许,这已经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
每天开车上班,远远地看到老默那个熟悉的身影在,他的心里就莫名觉得踏实;
晚上下班,看到老默已经蜷缩在角落里,用破旧的毯子把自己裹好准备过夜,他也会莫名地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
又或许,这个沉默得像一块石头的怪异老人,让他时常想起同样沉默寡言、一辈子都扑在这家酒店上的父亲。
父亲去世后,陈建军总觉得这偌大的酒店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主心骨。
老默的存在,就像一个无声的、沉重的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定住了他那颗因为独自扛起重担而日渐飘摇的心。
老默被那块熟悉的、暖洋洋的光斑晃醒了。
他缓缓地坐起身,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迟缓。
他从怀里,那个贴着胸口最温暖的地方,掏出一个用干净的白布包了好几层的硬面馒头。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布包,露出里面一个已经干得发黄的馒头,然后就着清晨的凉风,小口小口、极其认真地啃着。
他的目光,像往常一样,越过门前的车流,落在“君悦酒店”那四个大字上。
君悦酒店的日子,真的像它的墙体一样,一年不如一年了。
这天下午,陈建军的办公室里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
财务总监老张,一个跟了他父亲大半辈子的忠诚老臣,把一沓打印得密密麻麻的报表“啪”地一声拍在红木办公桌上,声音都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建军,你看看!上个月的流水又降了百分之三十!对街那家新开的‘辉煌国际’,装修得跟皇宫似的,把我们的高端客源抢走了一大半。咱们的硬件设施太老了,再不想办法注入资金更新,下个月给员工发工资都成问题!”
陈建军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眼睛疼。
他何尝不知道酒店的困境。
父亲留下的这家酒店,曾经是这条商业街上最风光、最耀眼的地标。
可时代变得太快了,他固执地秉持着父亲“诚信为本,服务至上”的老派经营理念。
在如今这个资本横冲直撞、营销手段花样百出的时代里,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那么的力不从心。
银行的贷款利息像催命符一样,每个月都准时送达,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建军啊,”妻子在电话里的声音带着哭腔,苦苦地劝他,“撑不住就算了吧,把酒店卖了,我们拿着钱,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好吗?你看看你,才四十五岁,头发都白了一半了,我心疼啊!”
卖掉?陈建军疲惫地抬起头,看着墙上父亲与酒店的开业合影。
照片里的父亲穿着中山装,意气风发,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骄傲和对未来的憧憬。
他仿佛能清晰地听到父亲在耳边用他那洪亮的声音说:“建军,君悦就是我们的根,根不能断。”
他掐灭了烟头,对电话那头的妻子说:“再等等,再让我想想办法。”
正在他心烦意乱、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更是往他那本已冒烟的心头,浇上了一瓢滚油。
赵海峰,对街那家辉煌国际酒店的总裁,也是他父亲当年的合伙人之一。
他带着两个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助理,施施然地走进陈建军那间略显陈旧的办公室,名义上是来“叙旧”,实际上,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分明是来下最后通牒的。
“建军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性子,跟你爸一模一样,太念旧,太固执。酒店不是这么开的。”
赵海峰大马金刀地坐在待客沙发上,派头十足,他带来的助理甚至还掏出手帕擦了擦真皮沙发的扶手。
“我呢,念在跟你父亲当年的那点交情上,今天来帮你一把。”
他翘起二郎腿,伸出五根手指,“给你开个价,五千万,我帮你把这个烂摊子接了。你也算解脱了,拿着钱,下半辈子吃喝不愁,怎么样?”
五千万?陈建军气得血液都往脑子里冲。
君悦酒店光是这块黄金地段的地皮,估价都不止这个数!这根本不是什么收购,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和掠夺。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办公室的大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赵总,慢走,不送!只要我陈建军还在一天,君悦就姓陈!”
赵海峰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一点也不生气。
他撇了撇嘴,慢悠悠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价格不菲的手工定制西装,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笑容:
“行,有骨气。我喜欢有骨气的人。不过,骨气不能当饭吃。我等着你扛不住了,来求我的那天。”
02
赵海峰带着他的人往外走,脸上那副胜利者般的得意笑容,刺得陈建军眼睛生疼。
他跟在后面,想亲眼看着这尊瘟神离开自己的地盘。
刚走到酒店大门口,赵海峰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老默身上。
他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微笑,故意迈步朝着老默走了过去。
周围的门童和保安都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位煞神又要搞什么名堂。
赵海峰在老默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就像在看一堆垃圾。
他从爱马仕钱包里,慢条斯理地抽出厚厚一沓红色的钞票,足足有一两千块。
然后,他手腕一抖,动作轻佻地将那沓钱扔在了老默的脚下。
红色的钞票散落一地,在灰扑扑的地面上显得格外刺眼。
“老东西,拿着钱滚远点,别在这儿碍眼,把这里的风水都搞坏了!”
赵海峰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侮辱性,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人的耳朵里。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酒店的员工们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们都见过蛮横的客人,却没见过如此羞辱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流浪汉的。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老默像是没听见,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就那么坐着,继续小口地啃着他手里那个比石头还硬的馒头。
地上的那沓钱,在他眼里,仿佛跟秋天飘落的枯叶没有任何区别。
赵海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一个身价上亿的大老板,竟然被一个臭要饭的给无视了!
一股被冒犯的怒火直冲脑门,他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
他回头对身后的助理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打电话给城管!就说这里有个精神病影响市容,让他们马上过来处理掉!”
助理刚战战兢兢地掏出手机,一个身影就从酒店里大步流星地冲了出来。
是陈建军。
他刚才在后面看着,本想等赵海峰走了就算了,可看到这一幕,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此刻却又气得发青。
他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弯下腰,将地上那沓散落的钞票一张一张地捡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在捡拾的不是钱,而是被践踏的尊严。
他没有把钱给老默,而是拿着那沓整理得整整齐齐的钱,径直走到了赵海峰的面前。
他抓起赵海峰那只戴着名贵手表的手,将那沓钱用力塞回他的掌心。
然后,他又抓着赵海峰的手,把钱猛地揣回他昂贵西装的胸前口袋里。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没有一句粗话,却比任何恶毒的辱骂都来得更有力,更具羞辱性。
陈建军抬起头,那双因为疲惫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死死地盯着赵海峰,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赵总,我再说一遍。只要我陈建军还是这里的主人一天,这里,就有他待的地方。他再落魄,也比一些穿得人模狗样,心却烂了的人干净。”
赵海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开了染坊。
他气得嘴唇都在哆嗦,指着陈建军,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
最后,他只能狠狠地一甩手,几乎是逃也似地带着人狼狈地钻进了那辆黑色的豪车里。
汽车引擎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绝尘而去。
酒店门口终于恢复了平静。
陈建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他感觉自己像是刚打完一场恶仗。他转过身,想对老默说点什么,哪怕只是一句安慰。
可当他看过去时,却发现老默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
那双一直像古井般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正望着他的背影。
陈建军第一次,在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波澜。
那不是感激,也不是同情,而是一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一块万年寒冰,在阳光下,悄悄融化了一个小小的角,闪过了一丝微弱的光。
从那天起,陈建军和赵海峰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赵海峰在商场上是个出了名的狠角色,睚眦必报。
他动用各种关系,开始明里暗里地给君悦酒店使绊子。
消防部门、卫生部门三天两头就上门来“例行检查”,每次都挑出一堆不大不小的问题,开出罚单。
酒店的一些老合作商,也开始以各种理由中断合作。
君悦的生意,更是雪上加霜,举步维艰。
03
为了开源节流,陈建军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了一个他以前根本看不上的小生意——承办一个为期两天的民间古董交流会。
场地就设在酒店一楼的大堂,租金虽然不多,但对于现在捉襟见肘的君悦来说,也算是一笔救命钱。
他指望着能靠这笔钱,先把这个月的员工工资给发了。
活动当天,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的大堂里人来人往,各种摆着“宝贝”的摊位挤得满满当当,倒也显得有几分生气。
陈建军看着这久违的人气,心里稍稍有了一丝安慰。
因为天气突然转冷,还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破例让老默也进了大堂,让他坐在最角落的一个单人沙发上待着,至少能避避风寒。
老默也不惹事,就那么安静地坐着,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与周围喧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就在交流会快要结束,大家都在准备收摊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哎呀!我的瓶子!”一声凄厉的尖叫,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瞬间划破了大堂里嘈杂的氛围。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对襟唐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指着地上一堆青花瓷的碎片,捶胸顿足,痛心疾首地大喊大叫。
他一把揪住旁边一个年轻服务员的衣领,唾沫星子横飞地吼道:
“你长没长眼睛!走路不看路!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刚从乡下收来的宝贝!明代青花缠枝莲纹瓶!五十万!整整五十万!你今天必须赔我!”
那个年轻服务员是个刚来实习的姑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地哆嗦着解释:
“不……不是我,我离得还有一段距离,是它自己从桌子上掉下来的……”
“放屁!我亲眼看见就是你用托盘的边角碰倒的!”中年男人不依不饶,声音越来越大,引得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人群“呼啦”一下围成一个大圈,对着地上的碎片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不少人还掏出手机拍照录像,嘴里念叨着“可惜了”、“这下麻烦大了”。
陈建军正在办公室核对账目,听到消息后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当他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眼前直发黑。
五十万!
别说五十万,现在酒店的账上,能动用的现金连五万都拿不出来了。
可对方一口咬定是酒店员工的责任,地上有摔碎的“证据”,周围还有那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击者”,这事一旦闹大,酒店的声誉就全完了。
在如今这个网络时代,随便一段视频发到网上,君悦酒店就得背上“店大欺客”、“毁坏顾客财物”的黑锅,等于直接被宣判了死刑。
他走上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那个情绪激动的中年男人说:
“先生,您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事情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调查什么!事实就摆在眼前!”男人根本不听,指着地上的碎片,又指着那个已经快要哭出来的服务员姑娘,“今天你们酒店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走了!我马上报警,找电视台的记者来!我看你们这个破酒店还怎么开下去!”
陈建军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是遇上专业的“碰瓷”了。
他进退两难,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认栽,看看能不能把价格往下谈一谈,哪怕是打欠条,也得先把眼前的危机应付过去。
04
就在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服软的时候,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一股混杂着尘土和室外寒风的冰冷气息传来。
是老默。
他不知何时离开了角落里的沙发,穿过围观的人群,走到了陈建军的身后。
他没有看那个撒泼耍横的男人,也没有低头去看地上的瓷器碎片,只是凑到陈建军的耳边,用一种极其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过木头的声音,飞快地说了几个字:
“底足,看底足的火石红。是新的。”
声音轻得像一阵风,钻进陈建军的耳朵里,却像一道惊雷,在他那片混乱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猛地蹲下身,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从那堆青花碎片中,捡起了最大的一块,那正是瓶子的底足部分。
他假装在仔细查看碎片上的纹路,脑子里却在飞速地回忆着父亲当年教给他的那些东西。
他父亲生前也酷爱收藏,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家,但对一些基本的古瓷鉴定门道,陈建军从小耳濡目染,也懂个七七八八。
经老默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一点拨,他瞬间就想起来了。
父亲说过,真正的古瓷,尤其是元明时期的,底足露胎处的“火石红”,是胎土中含有的铁元素在窑内高温烧制下,自然氧化析出而形成的。
而现代的仿品,为了模仿这种效果,大多是用化学原料调配后涂抹上去,再经过低温烘烤而成,那颜色漂浮、扎眼,像一层浮在表面的铁锈,没有根。
他手里这块碎片,那所谓的“火石红”颜色鲜艳得过分,用指甲稍微用力一刮,甚至能感觉到微微的凸起和粉末感。
是假的!百分之百是现代仿品!
一股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震惊,瞬间冲刷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抬起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人群外的角落,老默却早已回到了那个沙发上,重新蜷缩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陈建军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定了下来。
他缓缓地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他脸上的慌乱和愁容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胸有成竹的、甚至带着一丝冷意的冷静。
他看着那个还在对着服务员姑娘喋喋不休的中年男人,平静地开口问道:“先生,您确定,您这件是价值五十万的明代真品,是吗?”
“那当然!如假包换!”男人梗着脖子,想也不想地喊道。
“好。”陈建军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所有围观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君悦酒店有明确的规定,所有进入展会进行交流的贵重物品,都需要提前向我们酒店方进行申报,并且由我们合作的专业机构进行鉴定备案,以防出现任何意外和纠纷。既然您说这是价值五十万的稀有真品,那这件事就绝对不是小事。”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扫过男人开始有些不自然的脸色,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
“为了对您的巨额财产安全负责,也为了我们酒店的声誉,我们现在就报警处理。”
他加重了语气:“同时,我们会立刻联系市文物鉴定中心的专家团队过来现场取证。如果经过专家鉴定,结果为明代真品,并且确实是我们员工的失误造成的损坏,我们照价赔偿,五十万,一分钱都不会少。如果……鉴定出来是赝品,那么先生您的行为,可能就涉嫌敲诈勒索了。您看,我们这样处理,对您这五十万的巨额索赔,才是最公平、最负责任的,您说对吗?”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滴水不漏,既表现了酒店负责任的态度,又暗藏杀机。
那个中年男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刚才的嚣张涨红,变成了心虚的煞白。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围观的人群也开始窃窃私语,风向瞬间变了,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从同情变成了怀疑和鄙夷。
“怎……怎么,这点小事还要报警……没那么严重吧……”男人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眼神开始四处躲闪。
“五十万,对我们现在这个情况的酒店来说,可不是小事。”陈建军步步紧逼,眼神像刀子一样盯着他。
男人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忽然恼羞成怒地指着陈建军骂道:
“你们……你们这是店大欺客!我不跟你们理论了!”说完,他拨开人群,连地上的那堆“价值五十万”的碎片都不要了,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跑出了酒店大堂。
一场足以彻底压垮君悦酒店的巨大危机,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大堂里先是片刻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陈建军却没心思理会这些,他第一时间回头,望向大堂的那个角落。
沙发上,已经空空如也。
他快步走出酒店大门,看到老默已经回到了他门外那个固定的位置,重新蜷缩在那里。
这个神秘的流浪汉,这个沉默的守护者,到底是谁?陈建军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疑问。
那天晚上,陈建军没有像往常一样,只让后厨给老默送一份简单的盒饭。
他亲自下到后厨,借用灶台,炒了两个自己最拿手的家常小菜,一个青椒肉丝,一个西红柿炒蛋,又从自己办公室的酒柜里,拿出一瓶珍藏了多年的好酒。
他用一个保温食盒把饭菜装好,提着酒,送到了老默的面前。
他把食盒放在地上,蹲下身,打开盖子,将酒递了过去,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叔。”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真诚而尊敬的称呼。
老默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陈建建军完全看不透。他默默地接过那瓶酒,用他那粗糙得像树皮一样的手,有些费力地拧开了瓶盖,然后仰起头,对着瓶口,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顺着他的喉咙一路烧下去,他被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晶莹的泪光在闪动。
他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老默守在这里,绝不仅仅是一个巧合那么简单。
05
日子一天天过去,酒店的状况并没有因为化解了一次危机而有任何好转。
赵海峰的打压变本加厉,银行的催款函也终于变成了最后通牒。
通知书限他三天之内还清所有到期贷款,否则,银行将启动法律程序,对君悦酒店进行资产清算和强制拍卖。
这张纸,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垮了陈建军所有的坚持和幻想。
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父亲留下的那间办公室里,整整一天,不吃不喝。
傍晚时分,他才像个丢了魂的游魂一样,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他没有回家,妻子和孩子的哭声会让他更加心碎。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酒店对面的小卖部,买了两瓶最便宜、也是最烈的二锅头,然后踉踉跄跄地走回酒店门口,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台阶上,坐在了老默的身边。
他拧开一瓶酒,也不用杯子,就那么对着瓶口,咕咚咕咚地灌下去大半瓶。
辛辣的酒液烧得他喉咙和胃里火辣辣的疼,可这种疼痛,却远远比不上他心里的万分之一。
酒气、绝望、不甘、悔恨,所有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酒精的催化下,全部翻涌了上来。
他转过头,通红的眼睛看着身边这个十三年来始终如一的沉默身影,带着浓重的醉意,终于问出了那个在他心里盘旋了许久、几乎要将他逼疯的问题。
“叔……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助。
“你为什么要帮我?上次赵海峰来闹事,你替我撑了场面。那个碰瓷的古董贩子,要不是你,酒店那天就完了。你为什么要一直守在这里?”
他把另一瓶没开封的酒递给老默,自嘲地笑了笑,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没意义了……全都没意义了……这家酒店……马上就不是我的了。三天后,就要被拍卖了。你守着,还有什么意义?”
老默沉默着,没有立刻说话。
他默默地接过那瓶酒,学着陈建军的样子,也拧开瓶盖,仰起头,灌了一大口。
他似乎也被呛到了,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夜色愈发深沉,城市的霓虹灯在他们两个同样落魄的男人身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一个,是即将失去祖业的酒店老板;一个,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此刻,他们却像两个相识多年的老友,就这样坐在曾经辉煌无比的酒店门口,沉默地喝着最烈的酒。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建军以为老默永远不会回答,自己只是在对着一块石头自言自语的时候.
一个沙哑到极致、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生了锈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