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英从乡下来到城里儿子王强家，说是享福，可她心里头却憋着一股劲儿。

这城里哪有乡下自在？

在村里，她嗓门最大，谁家有点鸡毛蒜皮的事儿都得听她的，谁敢惹她不痛快，她能堵着人家门口骂上半天。

可到了这城里，住进这鸽子笼似的楼房，邻居见面点个头就算不错了，谁有闲工夫听她唠叨？

儿子儿媳上班忙，对她也算客气，但那客气里透着疏离，让她觉得浑身不得劲。

她看不惯城里人这假惺惺的劲儿，也学不会他们那套弯弯绕。

在她看来，想要啥就得自己捞，客气能当饭吃？

以前在乡下，顺手牵羊拿点邻居的东西，那都不叫事儿。

谁家菜园子熟了，她进去摘一把，谁家鸡跑出来了，她逮住就拎回家，完了还理直气壮：“你家东西自己不看好，丢了怪谁？”

到了城里，没人跟她吵架，没人让她撒泼，她反倒觉得一身的力气没处使。

儿子给的零花钱不少，但她就是觉得，花钱买来的东西，不如“顺”来的得劲儿。

小区超市成了她打发时间和寻找“刺激”的地方。

她眼神活泛，手脚也“利索”，趁店员不注意，揣包糖、掖块点心，那感觉，比花钱买来痛快多了。

她不觉得这是偷，顶多算是“占点小便宜”，城里人这么有钱，还在乎这点东西？

再说，她这叫“本事”。

她心里头，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宝贝孙子亮亮最重要。

但这重要，也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

她对亮亮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有时候把从超市“顺”来的零食一股脑塞给他，看孙子吃得开心，她就觉得自己在儿子家立住了脚跟，有了炫耀的资本。

她跟孙子说：“奶疼你，看，这都是奶奶给你弄来的好吃的，你爸妈都想不到！”

字里行间，总带着点对儿子儿媳的别苗头和对自己的标榜。

她觉得，孙子是她王家的根，必须得让她这个奶奶说了算。

这天，她又琢磨着去超市“转转”。

不是缺东西，就是手痒痒，心里那股子爱占便宜、不捞白不捞的劲儿又上来了。

她得找点事儿干干，不然这城里的“福”，享得她骨头都要生锈了。

她拿起那个用了多年的旧布袋，慢悠悠地出了门，眼睛里闪着一种算计的光。

王秀英在“惠民超市”里转悠，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视着货架。

她才不是真要买什么，就是享受那种“猎寻”和“得手”的快感。

看到新上的小熊饼干，包装挺招小孩喜欢，她心里立马有了主意：这个得给亮亮“拿”回去，显得她这个奶奶多能耐。

她假模假样地拿起饼干看了看生产日期，趁旁边一个大妈转身去看别的货架的空当，手快得很，哧溜一下就把饼干塞进了外套的袖子里。

这动作她练得熟，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还故意拿起旁边一袋盐看了看，好像真在挑选商品。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她踱着步子往收银台走，盘算着就买袋最便宜的盐巴混过去。

哪知道刚走两步，就被一个新来的小姑娘店员拦住了。

“阿姨，您等一下！”

王秀英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立刻堆起不耐烦和被冒犯的神情。

“干啥？我老婆子买东西，碍着你事儿了？”

“阿姨，您袖子里……是不是装了东西没拿出来？”小姑娘有点紧张，但还是鼓起勇气指了指她的袖子。

王秀英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被揭穿的恼怒。

她嗓门立刻拔高八度：“你这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什么！想讹人啊？我告诉你，我活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你敢污蔑我？”

她故意把声音嚷得老大，好让所有人都听见，把水搅浑。

周围的人果然被吸引过来，对着她指指点点。

王秀英一看这架势，心里暗笑，正好，人越多越好，她最擅长在人多的时候闹事。

她把手里的盐往地上一扔，也不管会不会砸到人，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开始她的“拿手好戏”——撒泼打滚。

“哎哟喂！我不活了啊！这家黑心超市欺负老人啊！没天理啊！光天化日之下冤枉好人啊！”她一边哭嚎，一边捶打着地面，两条腿乱蹬，把泼妇的劲头演了个十成十。

超市老板张先生闻讯赶来，一看这阵仗，眉头立刻皱紧了。

他对这老太太有印象，是小区里有名的“麻烦户”，以前小偷小摸只是没抓到把柄，没想到今天直接上演全武行。

“阿姨，您有话好好说，先起来行吗？地上凉。”张先生强压着火气，试图息事宁人。

“起来？我起不来！被你们气的浑身发抖！你们今天不给我个说法，不赔礼道歉，再赔我个千八百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我就跟你们没完！”王秀英坐在地上，头摇得像拨浪鼓，摆明了就是要讹诈。

张先生气得额头青筋都跳了跳。

这老太太，脸皮比城墙还厚！

偷东西被抓了现行，还敢反咬一口要赔偿？

真是活久见！

但他也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她就是个滚刀肉，沾上了就甩不掉。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劝王秀英：“阿姨，让人家看看袖子，没有不就完了嘛。”

王秀英立刻把矛头对准劝架的人：“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吧？想合起伙来欺负我老婆子？我告诉你们，没门！”

就在这时，警察来了。

王秀英一看穿制服的，非但没收敛，反而戏瘾更足了。

她干脆往后一仰，眼睛一闭，开始哼哼唧唧，嘴角还挤出点白沫，一副随时要“厥过去”的样子。

警察见状也是无奈，简单了解了下情况。

张先生气愤地指着王秀英的袖子，说东西就在里面。

王秀英则躺在地上哼哼：“我……我被气的……心口疼……要死了……”

警察把张先生拉到一边，低声说：“张老板，你看这……她要真躺这儿出点事，你更麻烦。要不，这次就算了？我们批评教育她一下。”

张先生肺都要气炸了，凭什么啊？

偷了东西还耍无赖，最后吃亏的反倒是自己？

但他看着地上那个“戏精”老太太，再看看围观的人群，最终还是忍着恶心，摆了摆手，对警察说：“算了算了，算我倒霉！让她走吧！”

警察过去把王秀英“劝”了起来。

王秀英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狠狠地瞪了张先生和小姑娘店员一眼，嘴里还骂骂咧咧：“呸！黑心店！早晚得关门！”

然后，像个得胜的将军一样，昂首挺胸地走了，袖子里的那包小熊饼干，自然也“凯旋”而归。

张先生看着她的背影，气得直哆嗦，心里暗骂：“真是碰到瘟神了！”

他对这个蛮不讲理、贪婪无耻的老太太，算是彻底厌恶到了极点。

小区里知道这件事的人，也都把这当成笑话讲，王秀英的“滚刀肉”名声，算是彻底坐实了。

自从超市那档子事儿之后，张先生心里一直堵得慌。

不是心疼那包饼干，是咽不下那口气。

好心经营个小超市，方便街坊邻居，还得受这种无赖的气，真是越想越窝火。

为了散散心，他决定去附近的花鸟市场转转，买几条鱼回来养养，据说盯着鱼游来游去能静心。

花鸟市场里人声鼎沸，花香鸟语混杂着鱼腥味，倒也热闹。

张先生没什么明确目标，就随意逛着。

走到一个卖观赏鱼的摊位前，他被几个玻璃缸里游来游去的鱼吸引了。

其中有两条鱼，长得尤其奇怪，身体圆滚滚的，皮肤上似乎还有细小的刺，颜色倒是挺鲜艳，在水里一鼓一鼓的，看着挺有意思。

“老板，这是什么鱼啊？”张先生好奇地问。

“哦，这个是河豚，观赏的，挺好玩的。”摊主热情地介绍，“你看它受惊吓或者高兴的时候，会把身体鼓成一个球，可爱得很。”

张先生觉得新鲜，以前只听说过河豚有毒，能吃，没想到还有专门观赏的。

他看着那两条圆滚滚、色彩斑斓的河豚，觉得挺别致，就动了心思。

“行，那就要这两条吧。”

他又看中了旁边一个不大但挺精致的小鱼缸，想着正好配这两条鱼。

摊主麻利地把两条河豚捞出来，装在一个充了氧气的透明塑料袋里，打了结。

张先生付了钱，一手拎着装着河豚的袋子，一手抱着小鱼缸。

鱼缸有点分量，抱着走不快。

他家就在市场旁边的那个小区，想着先把鱼缸拿上楼放好，再下来拿鱼，也省得碍事。

于是，他就把装着河豚的塑料袋暂时放在了摊位旁边一个稍微空旷点的地上，心想就几分钟的事儿，应该没事。

他对摊主说：“老板，我先把鱼缸送上去，马上下来拿鱼。”

“好嘞，你放这儿吧，我帮你看着。”摊主随口应道。

可巧了，就在张先生抱着鱼缸上楼这会儿，王秀英也背着手溜达到了花鸟市场。

她就是闲得没事干，到处瞎逛。

眼睛贼溜溜地四处扫，看有没有什么能“顺手”捡个漏的机会。

突然，她看见了张先生放在地上的那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条胖乎乎、样子古怪的鱼。

她眼神好，一眼就认出旁边摊位上忙活的摊主，还有刚才似乎就是从这儿走开的那个男人的背影——不就是前几天在超市里让她“受委屈”的那个老板张先生吗？

王秀英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上次在超市丢的面子，她可一直记恨在心呢！

现在看到张先生的东西就这么随意放在地上，一个恶毒又解气的念头瞬间在她心里冒了出来：哼！你让我不好过，我让你也尝尝丢东西的滋味！偷你两条破鱼，看你怎么着！让你长长记性！

她心里快速盘算着，脸上却不动声色。

装作看旁边摊位的花草，用眼角余光瞟着四周。

那个卖鱼的摊主正忙着给别的顾客捞鱼，没注意这边。

王秀英心一横，趁着没人注意，快步走过去，弯腰拎起那个装着河豚的塑料袋，塞进自己随身带着的大布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迅速离开了花鸟市场。

她心里有点小得意，甚至还有点报复的快感。

让你个老板跟我老婆子横！

这下看你还神气不！

至于那两条长相奇怪的鱼是什么，她根本没在意，反正看起来鼓鼓囊囊的，估计是啥“好东西”。

王秀英拎着“战利品”回了家，把那袋子河豚往厨房水槽里一扔。

两条鱼大概是被折腾得够呛，在袋子里有气无力地动弹着。

王秀英凑近了仔细瞧，越瞧越觉得这鱼长得奇怪，圆滚滚的，身上好像还有小刺，跟平时吃的鲫鱼、鲤鱼完全不一样。

“这啥玩意儿？长得真磕碜。”她嘀咕着，但转念一想，“不过，在花鸟市场买的，肯定不便宜。贵的东西，那能差吗？说不定是啥稀罕玩意儿，吃了肯定大补！”

她一贯的逻辑就是：贵=好=大补。

正好，今天孙子亮亮说学校老师表扬他了，得给他弄点好吃的奖励奖励。

这“天上掉下来”的鱼，不正好派上用场？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心里美滋滋的，仿佛已经看到孙子吃了这“大补”的鱼汤，长得更壮实，学习更好了。

她没想过这鱼到底能不能吃，有什么讲究。

在她看来，是鱼就能下锅，管它长什么样。

她找来剪刀，费劲地把塑料袋剪开，把两条还在微微挣扎的河豚倒进水槽。

看着它们鼓起来的样子，她还戳了戳：“嘿，还挺硬实，肉肯定不少。”

她按照自己平时炖鱼汤的方法，把河豚草草收拾了一下——她根本不知道河豚有剧毒，更不知道哪些部位绝对不能吃，哪些需要特殊处理。

她就是简单地去了内脏（可能还没去干净），洗了洗，就扔进了锅里，加上姜片、葱段，倒上水，盖上锅盖，哼着小曲儿开始炖起来。

在她想来，炖得烂烂的，营养肯定都在汤里了。

与此同时，花鸟市场那边，张先生安顿好鱼缸下楼来取鱼，却发现放在地上的塑料袋不见了！

他心里一急，连忙问摊主：“老板，我刚才放这儿那袋鱼呢？”

摊主也愣了：“咦？刚才还在啊！我忙着招呼客人，没太注意……谁拿走了？”

张先生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在超市撒泼的老太太王秀英！

那一带就他们小区的人来得多，而王秀英又恰好有那个“顺手牵羊”的毛病，加上之前结了梁子……越想越觉得可能！

“坏了！”张先生猛地拍了下大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不是心疼那两条鱼钱，他是知道那玩意儿是河豚！

虽然是观赏性的，但毒性一点不比食用的差！

这要是被不懂的人拿回去，当成普通鱼给吃了……那是要出人命的！

他顾不上跟摊主多说，拔腿就往小区跑。

一边跑一边掏手机，给小区的物业保安打电话：“喂！是保安室吗？赶紧！赶紧用广播通知！就说有人在花鸟市场误拿了有毒的河豚鱼！千万不能吃！有剧毒！重复播放！快！”

放下电话，他心急火燎地往家跑，同时在业主群里疯狂发消息：“紧急通知！紧急通知！谁家有人刚才在花鸟市场附近拿走了一袋装有两条奇怪鱼的塑料袋？那是剧毒河豚！千万不能食用！看到消息速回！人命关天！”

很快，小区应急广播的大喇叭响了起来，焦急的声音回荡在小区上空：“请注意！请注意！小区居民请注意！今日有人在花鸟市场误拿或捡到一袋装有两条河豚鱼的塑料袋，此鱼含有剧毒，误食会导致生命危险！请持有此鱼的居民立刻丢弃，切勿食用！重复一遍……”

广播声传到了王秀英家里。

她正守着锅，闻着厨房里飘出的鱼汤“香味”（实际上可能已经带了点异样的腥味），心里正得意呢。

听到广播里喊什么“河豚”、“剧毒”、“不能吃”，她先是一愣，随即撇了撇嘴，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哼！肯定是那个姓张的超市老板搞的鬼！”她立刻就认定了，“看我把他鱼偷来了，心疼了，就编瞎话吓唬人，想让我把鱼扔了！我才不上当！这鱼要真有毒，他干嘛买？还放在那儿？当我老婆子傻啊？越是这么说，越说明这鱼是好东西，是宝贝！”

她非但没有警惕，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她走到厨房门口，对着正在客厅写作业的孙子亮亮喊：“亮亮，闻到没？奶奶给你炖了鱼汤，香着呢！等会儿多喝点，补补脑子！”

正好这时，亮亮放学回家了。

一进门就闻到鱼汤味，跑进厨房：“奶奶，炖的什么呀？好香！”

“奶奶给你弄的好东西！大补的鱼！”王秀英得意洋洋地揭开锅盖，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吹了吹，“来，亮亮，先尝尝咸淡。”

天真无邪的亮亮哪里知道这碗看似鲜美的鱼汤是致命的毒药，他接过勺子，喝了一口，咂咂嘴：“好喝！奶奶，真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王秀英看着孙子满足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广播引起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她认为自己又一次“战胜”了那个可恶的张老板。

她给亮亮盛了一大碗鱼汤，还把鱼肉夹给他：“吃吧，我的乖孙，多吃点长得壮！”

亮亮高高兴兴地坐在桌边，呼噜呼噜地喝着汤，吃着鱼肉。

王秀英自己也象征性地喝了两口汤，主要是把鱼肉都留给孙子。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聪明”和对孙子的“疼爱”中。

然而，没过多久，亮亮突然捂着肚子，说肚子疼，然后就开始恶心、呕吐，脸色也变得青紫，呼吸也急促起来。

王秀英这才慌了神：“亮亮！亮亮！你怎么了？别吓奶奶啊！”

她手忙脚乱，想去扶孙子，可亮亮已经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王秀英吓得魂飞魄散，这才隐约想起广播里的话，一种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难道……难道那鱼真的有毒？

她抱着瘫软的孙子，疯了一样地往外冲，嘴里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救命啊！快来人啊！救救我的孙子！”

邻居们听到动静赶来，看到这情景，赶紧帮忙打了120。

救护车呼啸而来，将亮亮紧急送往医院。

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河豚毒素发作极快，且没有特效解药。

经过医院的全力抢救，最终还是没能挽回亮亮的生命。

医院的走廊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和王秀英撕心裂肺的哭嚎。

当医生遗憾地宣布亮亮抢救无效死亡时，王秀英像疯了一样扑上去，抓住医生的白大褂：“不可能！你们胡说！我的亮亮不会死的！他是我的命根子啊！你们这群庸医！还我孙子！”

儿子王强和儿媳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围的人看着王秀英撒泼的样子，除了同情这一家人的遭遇，更多的是对这个老太太的无奈和隐隐的指责——毕竟，事情的起因，大家心里都清楚。

然而，王秀英在短暂的疯狂之后，突然停止了哭嚎。

她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猛地指向了同样赶到医院、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的张先生——他是接到派出所通知，配合调查赶来的。

“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的孙子！”王秀英像一头愤怒的母狮，冲着张先生尖叫，“要不是你把那该死的毒鱼放在那里，我怎么会拿？我不拿，我的亮亮就不会死！你就是杀人凶手！你赔我的孙子！你赔我的命根子！”

这番颠倒黑白、强词夺理的指控，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张先生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想反驳，想怒吼，但看着王秀英那张因为丧孙之痛和极致怨恨而扭曲的脸，再想到那条已经逝去的无辜小生命，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悲凉和荒谬感涌上心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眼中的愤怒和无助在燃烧。

王秀英认定了是张先生的“过错”导致了这一切。

她完全不认为自己偷窃有错，更不认为自己无知地烹饪毒鱼是直接原因。

在她那套歪曲的逻辑里，源头就是张先生把鱼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给了她“犯错”的机会。

她把所有的悲痛、悔恨、恐惧，都转化成了对张先生的滔天恨意。

于是，在处理完孙子的后事之后，王秀英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决定——她要状告张先生！

她请了个律师（估计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并且可能隐瞒了自己偷窃的事实），一纸诉状将张先生告上了法庭，理由是张先生随意放置剧毒物品，存在重大过失，要求他承担孙子死亡的全部责任，赔偿高额的死亡赔偿金、丧葬费和精神损失费。

开庭那天，庄严肃穆的法庭内，上演了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白发苍苍的王秀英坐在原告席上，还没等法官开口，就开始捶胸顿足，涕泗横流。

“法官大人啊！你要为我做主啊！我可怜的孙子啊！才七岁啊！就因为他！”她猛地指向被告席上神色憔悴、眼中布满血丝的张先生，“就因为他把那毒鱼随便乱放！要不是他的河豚放在那里，我怎么会去拿？我不拿，我的孙子就不会死啊！他是杀人凶手！他害死了我的亮亮啊！”

她的哭诉声嘶力竭，逻辑荒谬绝伦，引得旁听席上一片哗然，众人窃窃私语，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张先生坐在被告席上，双手紧紧握拳，指节发白，面对这颠倒黑白的指控，他的愤怒和无奈几乎要冲破胸膛。

王秀英见自己的哭诉引起了“轰动”，似乎觉得这招有效，变本加厉，甚至想像在超市那样故技重施，作势要往地上躺倒撒泼。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天爷啊！你不开眼啊……”

然而看到王秀英的这幅模样，法官却冷笑起来。